琴声戛然而止,我看向傅月明,神色清冷无波:“没什么,带回去好好教教,别又做出秽乱宫纬的事儿,辱没了皇家颜面。”
这话一出,屠芯苒哭地更凄惨了,两只春葱似的玉手,不时擦拭眼尾,擦完左眼擦右眼,擦地傅月明心都要碎了。
“微臣自会管教,不劳公主费心了!”
傅月明还待再说什么,屠芯苒捉着他的衣角,低声抽泣:“令将军颜面受损,全是妾身的不是,妾身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好。”
莺儿冷笑道:“姑娘这话也就说给傅大人听,旁人听了,只会笑话姑娘口不由心,舍不得死!”
傅月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屠芯苒面前,他身形高大,气魄摄人,莺儿被他的气势吓得一哆嗦,不由得住了嘴。
“你们公主府里就是这么调教婢女的吗?”
傅明月愤怒已极,顾不得失礼,转身拉走屠芯苒,他当然不会想到,他的这位梨花带雨的小娇妻,藏着多少小心思。
甘露寺擒住的贼人没什么气节,一通拷打,竹篮倒豆子,全招供了。
于是,我得到的消息,一个比一个重磅。
屠芯苒与匪首交情匪浅,还将匪首引荐给傅月明,傅月明“求贤若渴”,将这群土匪当亲兵一样暗中供养起来。
屠芯苒的目的很明确,借助傅月明的势力将手伸进朝堂,很难说她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与她暧昧不清的匪首小情人。
“反正不是为了傅月明!”祈钰忍笑忍地甚是辛苦:“甚至,查到现在发现,当年傅月明游猎时,她为傅月明的挡下的那一刀也是精心策划的。”
祁钰不爱笑,因为他不笑的时候五官线条极为刚硬,但一笑,两靥就会生出对称的小酒窝,平添了几分青涩的稚气。
祁钰认为笑容影响自己的男子气概,所以对外总是一脸小孩装大人的严肃。
可到了我这里,他总也忍不住笑。
“你是不知道我堂堂禁卫军大统领,现在八卦地就像瓜田里上窜下跳的猹!”祁钰眨巴着大眼睛,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:“我就指望着,多少也能从公主这儿落点好处。”
我呸了他一声,轻怒薄怨:“施恩望报,非君子所为!”
“我本就不是君子,做不来圣贤之事!”他微一用力,将我拢在怀中。
我红着脸,用手抵着他胸口,却看向殿外。
秋风起,天黑地愈发早了,飞檐下的宫灯散着橘黄的光,朦胧似梦境。
“是不是又快到中秋了。”我趴在祁钰怀里,望着一盏盏风中摇曳的宫灯,神情渺远,记忆又飘忽到了更远的地方。
中秋家宴,父王母后偕同宗室内眷举杯邀月。
席间,父母问我过的可好,我颔首望向傅月明,挤出一丝笑容:“傅郎待我很好。”
傅月明哈哈一笑,又是给我斟酒,又是夹菜,俨然与我是一对恩爱夫妻。
我委实不想继续陪他演戏,于是借故小憩,匆匆离席。
四下寂静,我坐在湖边石凳上,正待喘口气,只觉得后背突然被重力一击,眼前一黑,竟“扑通”一声掉进湖里。
再醒来的时,父王和母后已坐在床前,身后太监丫鬟跪了一屋子。
母后止不住落泪:“好好的,怎么吃个酒也能失足落水!”
父王和母后安抚我一番离去后,傅月明才勉强坐在我床榻边,面色阴沉,不发一言。
“傅郎。。。。。。”我伸手去拉傅月明的手,刚触及他官袍,他便拂袖甩到我脸上,我又是委屈又是慌乱:“傅郎。。。。。。我不是失足,我是被人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你是被祈钰救上来的,你不用说与我知。”傅月明嘴角微微勾起,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:“我这个做丈夫的自然不如祁大人贴心,能时时刻刻关注公主的动向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看我的眼神阴冷如刀割:“祁大人怎么会在那里?你是想跟我说恰好路过?”
我哑然失笑,我命悬一线,我的夫君却只关心我有没有给他戴绿帽。
“怎么,不说话了?”他眸光狠厉,猜忌之意更浓:“无言以对了吧?孤男寡女,草木花丛,做什么事能激动地掉到湖里?”
“傅月明!”我忍不住挣脱他的控制:“你别小人之心了,我说我是被人推下水的,你信吗?!”
“推下水?”傅月明咬牙切齿,一把扣住我手腕,不顾我衣衫单薄,拖下床来,直接摁到妆匣前。
铜镜里显出一张泪光点点,花容失色的脸。
傅月明抓住我的头发用力扯下,强迫我对着镜子:“瞧瞧,这可是我朝最尊贵最淫贱的公主,谁他妈敢搞死你!”
“傅月明!我是你的妻子,你对我连这点信任也没有,当初何必死乞白赖娶我过门!”
“当然是为了禁卫军统领的位置!”傅月明额间青筋爆出:“不然呢,还能是为了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娼妇吗?”
傅月明甩门而去,扔下一句话:“不贞不洁的女子不配为正妻!”
从此,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我的房间。
一墙之隔的屠芯苒,夜夜唱着《后庭花》,声清韵美,字正腔真,中间夹杂着傅月明开怀的笑声。
今世的傅月明,很快就笑不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