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”张药师方准备张口,便被瘫坐在地的老妪抢了话,“凭什么先给湘儿,就你的儿子宝贝。”
“对啊,凭什么。”其他村民也看不下去,纷纷向黎安投来鄙夷目光,但他一脸不屑,傲慢出口,“你们有钱买药吗?”
“这…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,这药是张药师制出的,他说了算。”
众人被气得咬牙切齿,提及钱财又顿失底气,只得把希望投向张药师。
张药师目光幽深,顿了一会儿才道:“欲得此药,的确无需银钱。”
“就是嘛,张药师才不是贪财之人。”闻听此言,村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,个个面露感激。在一片称赞声中,张药师却重重叹了口气。
大家随即噤声,满目狐疑望去,这才发现张药师印堂发黑,眉目紧蹙,整个人像被吸了精血,面上无一点制出解药的喜悦。
“实不相瞒,我近日遇到了怪事。”张药师嗓音嘶哑,满目恐惧地颤声道:“我应是被嫣儿的鬼魂缠上了。”
“嫣儿?!”这名字早已成了村中忌讳,三年来无人敢提。如今再次听到,大伙儿神色异样,自脚底升起一股寒意。
院内倏地吹进一阵冷风,祈福的木牌互相撞击,“哐当哐当”地响,吓得众人一激灵,不自觉靠拢在一起。
瞥了眼村民们的反应,张药师才神色凄楚地继续,
“红斑症的解药我苦研三年一无所获,而今能制出,皆因半月前来蓬莱神祠祭拜了一趟。”
“那日我在这上了三炷香,磕完头起身之际,竟听到“吱呀”一声。我抬首一瞧,正中的棺木盖板竟自己打开。”
殿内众人互相探了探眼色,这棺木乃三年前岐山道长所封,常人压根打不开,而今怎会自己开了?
大伙儿觉着奇怪,竖起耳朵听了起来。
“当时我心里害怕,却又好奇得紧,没忍住上前瞅了瞅。”
“棺木内并无异常,只是几件嫣儿的寻常衣物。仔细一瞧,侧边竟多了一封信。我好奇打开,其上赫然写着红斑症的治疗之法。”
见众人的心神皆被吸引到这,张药师特意顿了顿,
“按此法果真制出了解药,可至此我再无好眠。嫣儿鬼魂每逢夜半便来寻我,哭诉县令千金被毒杀不是她所为,让我为她申冤。”
“什么?”众人惊异,七嘴八舌议论起来,“县令千金被杀不是嫣儿姑娘所为,还能是谁?”
闻言,黎谷主和黎安滞愣在地,目露恐惧。缓了好一会儿,黎安才颤着腿上前,捉住张药师衣袖,哑声询问:”你真的见到了嫣儿?“
“这是自然,”张药师敛去眼中的厌嫌,不经意抽走袖袍,望着众人大声道:“而今,谁能驱走嫣儿鬼魂让她不要再缠着我,这解药就归谁。”
“这”村民们目露困色,面面相觑想不出解决之策。
就在此时,背后涌来一股夜风,森凉阴冷,殿内烛火顷刻熄灭,众人眼前一片漆黑。他们本就因张药师被鬼混缠身的言论,心底发凉,此刻愈加惊惶不安。
“我是冤枉的~”
一阵若有似无的女子哭泣声传来,众人吓得直打颤,“有鬼,有鬼!”
“谁能帮帮我,我是冤枉的~”
女子的哭泣声愈加清晰,村民六神无主,慌忙向大门逃去,但所有出路都被堵住,他们只得重新聚到殿前。
“谁谁在说话…”
黎安颤着声提问,双腿抖个不停,但周遭一片寂静,只余齿牙磕碰得声响。
女子凄厉的呼唤声再起,似乎是从眼前十尺见方的素布内传来,黎安鬼使神差地捻步靠近,方一触碰,整个素布就坠了下来。
众人视线皆被吸引,堂内景象完全显露出来。原本的檀木方棺不见踪影,镇压邪祟之地成了寻常的起卧居所。
几盏油灯光线闪烁,昏黄不明,东侧是一雕花刻凤的紫檀木榻,其上帷幔及被褥纹样精美。西南角有一绛紫衣箱,北侧一黄花梨砚屏,其下堆放几本医书药籍。
眼前景象惊得黎安瞠目结舌,颤着手指了半天一句话都发不出。这是嫣儿在偏院的居所
堂内紫檀木榻上,坐起一体态瘦弱的女子,她一袭鹅黄吉字纹长衫缓步前来。周遭光线模糊,女子样貌轮廓不甚清晰,但这艳丽衣衫格外眼熟。
“嫣儿,是嫣儿的鬼魂!”殿中一尖细的妇人声音,让大伙儿吓得抱成一团。
真的是嫣儿!
黎安抖着腿后退,下石阶时一屁股跌坐在地。他撑着起身,四肢却使不上力,绝望地瘫坐在那,目中布满浓重的恐惧。
“黎安,是你污蔑的我。县令千金明明是你所杀,却让我含冤入狱受尽酷刑!”
黄衣女子在距黎安十余尺的位置停住,颤着纤纤玉手含泪控诉。
殿内一片哗然,村民们惊愕地瞧向拖着身子不断后退的黎安。
“不是我,不是我。”黎安吓得双目失焦,摇着头不断否认。
“怎会不是你?!”女子走近几步,厉声逼问。
他即刻吓破了胆,慌忙点头,“是我,是我在重阳那日在夫人膳食中下了毒。”
“安儿!你在说甚胡话。”黎谷主大声呵斥,被吓得失了心神的黎安恍若未闻,一股脑儿将三年前的一切抖了出来,
“当年我不想冤枉你的,是父亲他逼我。他说我若不照做,在苦牢里受罪不说,县令爷还会毁了黎家。”
“嫣儿,自初见我便心悦于你。毒杀夫人,只因她知晓我心事后,处处为难你,还找恶徒欲要毁你清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