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院不算太大,有房五间,一口井。正对着的主屋好像是间祠堂,有阵阵檀香从里面飘来,更给小院子笼了一层清宁。
如今的宫纤绘
她抬步往里走去,快到屋门前时,这才发现这院子侧边是有个小门儿的。小门后头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,但那门显然比自己刚走过的那一扇要牢固许多。想来,这院子里的人平日里是人这小门出入,怪不得大门处一片尘埃。
本想直接推门而入,但又一转念,抬起的手还是翻了过来,以指节往门上轻扣了两下。
很快地,里面便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:
“不要再来送饭了,我今天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。你们端着饭菜在佛堂门口,对菩萨不敬,都下去吧!”
如意一愣,马上便反应过来,原来里头的人是把她当做送饭的丫环了。
她听得出,刚刚开口的正是宫纤绘的声音,虽然少了几分心计和娇媚,但声线未变。
如意再不去敲,直接推门而入。这样直接的做法显然不是个普通宫女敢为的,惹得屋里坐着的人惊诧回头,先是一愣,而后下意识开口,道:
“是你?”
没错,宫纤绘认得张脸。在赵宫那一晚,如意、执剑还有魅月的同时出现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。
但因执剑和魅月是故人,因此,另外一个便多引了她的几分目光。
偏生如意长得又这般好看,出场又那么特殊,还有那身紫衣,和身上散着的甘松香味。每一样都足够将她吸引,每一样都足够让她惊讶。
就像现在,她怎也想不到,居然在这里又看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。可奇怪的是,现在的她,除了那张熟悉的脸之外,竟再也没有一点能勾人回忆的地方。
对于她的惊讶,如意没理,直接就坐到她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,然后盘了腿,盯盯地把目光送了过去。
两人对视半晌,到底还是宫纤绘又主动说了话来,却是道:
“你就是囡囡吧!”声音里有的是肯定,而不是疑询。
如意淡笑着看她,只见这女子一身青衫素服,脸上未施半点粉黛,头上也不带一朵珠花。甚至颈上、腕上、指上也没有一点装饰,完完全全一副寡淡模样。
如今的宫纤绘,与她在赵宫里见到的那个,差别太大了。
一心向佛
“你也知道我叫囡囡了啊!”女子轻笑,同时想着孟子歌到底是告诉了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给她?“你怎么住在这里?”她再问。
宫纤绘答:
“一心向佛,就想清静。”
“哦!”如意摸摸鼻子,颇有些遗憾地道:“那看来是我多事了,我之前还劝孟好好待你来着。”
这话说得对面女子猛然一怔,但很快地,便又颓了下来。半晌,缓缓开口,说:
“他想好好待的,其实是你,一直都是你。当初在山洪里救下我,也是因为误以为我是你。现在误会都解开,他能留我一命,已经算是不错了。”
如意挑眉,她并不知道孟子歌跟宫纤绘从前的事。但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,马上便想到因为自己是姜国公主的身份,孟子歌对她一直都心存亏欠。宫纤绘是宫家的人,有可能他当年把她当成了那个姜国逃走的公主,这才带她回天玉山,这才待她好了几年。
她苦笑,只道这真是造化弄人。该保护的人没保护着,到是耽误了另个女子的一生。
这事说到底,是谁的错?
“你爱不爱赵皇?”良久,如意终于还是问了这一声。不为别的,只因那个病死的赵皇给她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。
她知道,那个儒雅书生一样的皇帝很爱面前这女子,不是帝王对妃子的宠,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。
凭心说,如意挺喜欢宫纤绘点个头,说一声爱,或者喜欢。可惜,她的话刚一问出口,对面的人马上就摇了头,给了她很明确的答案——
“不爱!”她说:“人的心啊,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。给出去了,就收不回来了。我可以背叛自己的身体,但是没办法背叛自己的心。”
“那他呢?恨吗?”她再开口,然后又补了句:“我是说孟,你恨他吗?”
本以为这寡淡之人还是会摇摇头,然后淡淡地说一句:不恨。
却不想,此问一出,宫纤绘竟突然瞪大了眼,双拳紧紧握住,说了声:
“恨!当然恨!恨得每时每记得都想要杀了他!”
恨和爱
说这话时,声嘶力竭,就好像那个人就在面前,她只要往前一步就可以把人撕烂。可是神色一转,就在瞬念之间,却又软了下来。
“但又下不了手啊!恨的另一面就是爱,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。那么那么爱的一个人,又怎么舍得去杀。再说……”女子苦笑了一下,继续道:“再说我也没那个本事去杀人,更何况是那么厉害的人。”
她的话说得十分无奈,连带着如意也跟着无奈起来。她对感情这种事本身没有太多经验,上辈子忙着杀人,这辈子又忙着生存。只有一个玉华,却总是一直宠惯着她,偶尔欺压欺压,也没走过那些爱情的必经之路。
是以,在面对这个女人时,如意开始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开口相劝,也没有办法去说这一场感情中到底是谁对谁错。
今晚过来,不过是想看看她,并没有打算去改变什么。而现在,看也看了,就再也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。
于是,起身,轻声说:
“你待着吧,我回去了。孟就要大婚,我是来观礼的。”
一边说话一边就往外迈步,却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,突然听身后的女子急问了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