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宿在他开口前迅速地说:“当天去我们家的确实只有晁保平,这也是为什么警察后来问不出来同伙,因为严格来说,灭门这件事上,晁的唯一‘同伙’只有我。而他不可能供出我,他还要我料他们父子的后事。没有人知道,灭门之前还有一桩绑架,那桩绑架案里还有另一个同伙。”
“晁保平被捕后,大家都觉得案子已经结了,就连我自己都忘了,他还有一个同伙流落在外。这个同伙变成了这段时间威胁我的最大因素。”
陆效禹明白了:“你成功忽悠了晁保平合作,导致后期晁和他意见不合,离间了他们,结果晁被抓判死刑,他肯定会觉得是你故意设局搞死了晁,接下来也不会放过他。”
“而且,我看到了一眼他的背影。我们还要在学校里朝夕相处,没准哪天我就会认出他来。”
“他既然之前参与绑架了你,那他有可能继续绑架别人,那绑架了学校里学生的那个人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对,他继承了晁保平的事业,继续赚赎金还赌债。绑架案和杀人案是同一人犯罪。”
陆效禹脑子这个时候转过来了:“是叶丛波。”
周宿眼里的温度已经降到冰点:“我猜,叶丛波昨晚肯定去向王之宪要赎金了,但王不是甘心被勒索威胁的人,他一定会假装同意给钱,然后在接头的过程中杀掉对方。”
“而且,我估计警察很快就能在叶丛波的办公室或者家里发现遗书,上面说他自己债台高筑无力偿还,只能自杀。警察也能查到,叶在布谷鸟赌博,两厢吻合说不定就能结案。”
换句话说,今天死的那个人必然就是绑匪。
“不对。。。。。。”陆效禹摇头:“但是现在没有消息说双双被找到了啊!”
他们不是昨天晚上去交易了吗?那王双双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家里了啊。
如果真是这样,陆百宁第一时间肯定会接到消息并跟他们说。
难道是。。。。。。
周宿冷笑:“叶丛波这个人很谨慎,而且有脑子,他知道王之宪不可尽信。所以昨天晚上,他没有把双双带到现场去交换。王之宪坑了他一把,他也坑了王之宪一把。”
王之宪带着空的钱袋子去和叶丛波汇合。
叶丛波也带着一个空的袋子去谈判。
在被王之宪的推下楼的时候,叶丛波脸上的表情大概也是周宿这样的诡异。
王之宪找不到女儿,王双双还在失踪,警察就不会停止找绑匪。现在警察已经通过周宿知道,绑匪是个在布谷鸟赌博的赌徒,只要多花点时间交叉对比资料,叶丛波最终一定会被找出来。
一旦确定叶丛波是那个绑匪,他自杀的动机就不成立了,他必然是被他杀。
这就意味着,王之宪费劲心力想把叶丛波伪装成自杀的企图,就落空了。而王无疑会变成伪造遗书、妨害公安机关调查、杀害叶丛波最大的嫌疑人。
王之宪机关算尽,好不容易从拘留所被保释出来,才不到两天时间,身上又多了一条人命。
而且,他甩都甩不掉。
陆效禹唏嘘:“他既然知道王之宪狠辣,就不应该去碰双双的。”
“他身上的债务估计已经非常庞大,走投无路了。而且,王之宪刚刚被抓保释,他可以赌一把王不想多添麻烦。”周宿想到这个人屡次差点杀了自己,也毛骨悚然:“要不是他死,我也不能确定是他还是闫老师想杀我。”
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——
“双双现在在哪?”陆效禹说:“我们要在王之宪之前找到她。要不然叶丛波的命就白费了。”
一辆出租车正好从公交车站经过。周宿拦下了它。
他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名:“我猜她可能在晁保平当初绑我的那个废弃工地。那里应该是晁留下来的一个固定窝点。所有学生被绑了之后应该都在那里。”
陆效禹想给陆百宁打电话,通知她带警察去和他们汇合。
电话刚拨出去,他又立刻挂了,咬唇露出一个隐忍的表情。
周宿低着头只是笑了一声:“没关系,你打吧。”
陆效禹看着他:“但是你。。。。。。”
这个电话打出去,意味着他要把事情的原委一并告诉陆百宁。那么周宿被绑架、和晁保平合作等等事情就必须都说出去了。
“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,我没有想过能逃开这一天。之前一直隐瞒、拖延,只是因为我还有没完成的事,”周宿淡淡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:“现在我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了。”
陆效禹的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揪紧,更不想按那个重拨键。
没想到手机突然震动,陆百宁回拨了过来,他正想按掉,周宿手快已经按了那个接听键。
“效禹?怎么了?”陆百宁知道儿子不轻易打扰她工作。
周宿看向陆效禹的表情仿佛在说“你不说的话,我自己来说”。
陆效禹甚至不知道,他怎么能这么镇静地把自己的伤疤一遍一遍重复地扒开来。他拿过了手机:“妈,具体的解释以后详细说,但我知道双双在哪里了。你先带人过来。我保证不是开玩笑。”
他们比警察早到。
这是一处靠近生态湖的地产,本来是被开发商买了打算盖度假山庄的,后来开发商暴雷,资金链断流了,盖到一半的房子就这么扔在了原地没有继续。周宿被绑架的时候,项目就已经停工。
一排整齐的蓝色临时集装房出现在烂尾楼旁边,后面停着一辆脏兮兮的五菱面包车。
下了车两人挨间查看窗户。最中间那一扇倒映出了女孩被捆绑的背影。
周宿敲了敲窗户:“双双!双双,是你吗?”
女孩背对他坐着,双手被固定在高低床的一根床柱上,听到声音她突然激烈地挣扎哭叫起来。
陆效禹绕到前面去开门,门是锁着的,他一脚把门踢开了进去。
王双双嘴巴上被贴了封条,手腕和脚腕都已经被勒得血肉模糊,脸上还有点肿,额头破了一处。她原本两条麻花辫散了一条,头发上全是灰尘,眼镜片裂了一块,校服裤子上还有大片的污渍。
周宿把绳子解开,她软倒在陆效禹的怀里,哭声细微文弱:“哥哥。。。。。。”
陆效禹抱起她,安慰地亲吻她的额头:“哥哥在。没事了。没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