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前他就怀疑三皇子的失踪不简单,果然耗费了一番时间,查询到三皇子此刻正赶往边关。
边关能有什么?恰恰是正领了旨意回朝的虞大将军。三皇子去边关是为了什么谢衍可以不在意,谁要杀他也不在意。可独独的,他在意太子竟然也南下了!
他们一行人南下明为赈灾,却并未同赈灾粮一道,反而是兵分两路。一面留有少部分暗卫包括虞初走官道,另一部分则负责护送由北而南下赈灾的药材。
三皇子自以为一番安排天衣无缝,趁着一场无法追究的刺杀遁逃,却是没料到,太子先一步前去劫了他护送的赈灾粮。
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,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。
他是该高兴这届皇子如此优秀,还是该恨骂一群被皇权糊了脑子的玩意儿!
那赈灾粮是能随随便便能劫的吗?万一耽误了一点时间,死的可就是大万千的人!
前方隐隐亮起火光,在这场黑漆漆的雨夜下显得如此突兀。
谢衍冷着眼,雨雾早已湿透他捆缚的衣衫。
他旋身一起,长剑微侧,眨眼已是饮了血。
三皇子留下的人不少,可太子一行来势汹汹。装载草药的车马顿在原地,周围是不绝的刀剑刺耳,腥血洒落。
太子带着人隐在暗处,等着手下将三皇子的人除尽他再现身。眼瞧着三皇子留下的人死的差不多了,突而一抹金光从远处飞掠而来!
雨幕重重,极易遮蔽人的视线,可那抹金光过于耀眼,仅是一息,太子带来的人便是死伤了大半。
太子眉眼一沉,不知那后杀而来的人何方神圣,可不能坐以待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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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当即下令,举剑冲杀了出去。
剑气横扫,谢衍杀势强横,却并未波及那车马一丝一毫。可夜半雨大,这些运往江南的草药不能在留在此处,不然再过个几息必然报废。
他正欲战决,却忽地被来人阻拦!
太子看清了那持剑的人,语气含煞:
“六弟?!竟然是你!”
六皇子动作未停,长剑一抹,身前的杀手软软倒了下去。他抬起那暗含锋芒的眉眼,雨丝冲刷掉沾惹在他眉睫上的血液。
“太子,你为何要这么做?”
他未怒,只是平静地看着同样手持长剑的太子。
“……为何?好啊,想不到孤的六弟竟然掩藏得如此之深!自你离开常青殿之后,孤就觉得你绝不简单。没想到啊没想到…孤的六弟武力如此高强!怎么?这些年可委屈你了?”
谢衍不想理会太子的废话,只是不解,“你身为太子,难道不知道朝廷的赈灾粮对地方的重要性吗?江南水情刻不容缓,便是一时也耽搁不得,你为何会这么做?”
太子冷呵,下令手下截杀他。事到如今,无论如何,他也不会留下这么一个对自己地位如此威胁的家伙。看着被包围的谢衍,他掀唇冷笑:
“六弟啊六弟,你果然还是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权力倾轧!若是你能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,也说不出如此天真的话语了。灾粮如何?水情又如何?待你站到更高的山巅,你就看不到了……”
太子神色癫狂,眼神狠,“高啊太高了!他们那么小,怎么可能会被看到呢?当你看不到他们的时候,你才会理解孤的感受……就像这漫天的雨,你又怎么可能去关心,即将消失在雨幕里的蝼蚁呢?”
他扭头,看到了被雨水冲刷的车载,语气轻渺,“蝼蚁的舍宇啊,怎么会被统治者尽心维护呢……”
他抬手挥剑,刺破那被保护的屋蓬,碎落了一地干乌的尸。
谢衍看着汩汩掉出的草药,轻轻开口。
“你该死”
他扬剑,那是比之太子还要高的穹宇,血光一闪——
虞初到的时候,此地狼藉一片。血气、腥气、雨水与血水混杂不清。她看到了那站立其中的青年,手持长剑,衣袍浴血。
地上是了无生气的人尸,他站在其中,垂着头,仿若死去一般沉默。
大雨侵蚀视线,她看到了那满载的车辇,见到了人朝她投来视线。
是她熟悉的、平静而又疯狂的。
雨幕冲刷,像是在两人四周砌起一片人影,也是那时,他们站在两处,彼此对望。
他说。
没了。
雨水湿透了鞋袜,她莫名想起他站在光亮下,望她。
虞初抬脚,雨水绵延不绝,像是刺骨的针,打的人脸生疼。
她抬起手,双指一捻,幽蓝的火在黑夜中迸出星点。
谢衍缓缓移动眼珠,落到她指尖,那在雨中颤巍的火焰被打的忽明忽灭。可他知道,不会灭。
他又忽地想起她曾道灯火万家。他想,那应该也像这火一样。无论在何处,也无论历经多少风雨尘埃,依旧熠熠生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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