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快到杨柳楼,温离又折回大牢,碰巧遇到黑着脸的宁青泽拿着供词,好巧不巧,刚好也要去找他。
天色暗下,大牢的灯火愈发明亮。
昏黄的烛光映射着温离如玉如莹的面容,仿佛添了一层薄纱,朦胧中别有一番的美。
温离揉揉眼睛,认罪书写的详细,字繁,借着烛光看着太费眼神。
认罪书里提到,是琴姬点的拨,林豪等人会的意,拖着柳旭下的水,琴姬是南晋细作的事只字未提,勾不勾结的,琴姬凉了,谁又知道?况且琴姬只派杀手杀柳旭,没说杀这三个贪钱的商贾,这么想来,整个事件的完整性还是有的,琴姬是南晋派来的细作,利用艺伎的身份,通过淮坊的老板接近江灵的有钱人,利用他们贪财的心思,有意无意诱引他们犯下事帮助自己达成某个目的,而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,他心里没底。
但他大致是有猜想。第一,江灵府尹换人,他们可能在其中做有手脚,第二,给武朝制造内乱,与北楚开战在即,必要时,水运会是一个重要点。
温离把内心所想告知宁青泽,进行大概的分析,让宁青泽修书一封加急送到皇宫里,请皇上定夺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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挟持夫人(一)
“何喜不见了,你应该早知晓的。”宁青泽忽然提起那个脏兮兮又病恹恹的十五岁少年,道。
温离“嗯”一声,好一会才道:“我被刺伤那日便不见了。”
温离有意放过何喜不过是因为温晚与他感情不错,喊他一声哥哥,受他诸多照顾,当是还个情。
穆晚之离世后,温离就是个无主的魂,世间百态他不在乎,与万物也生不出共情,家国大义更是虚无缥缈,他只把穆晚之的事当作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,凡人的生与死,喜与悲与他完全无关。
宁青泽起了疑心,温离想到的,宁青泽也会想到,时间早晚的事。
“我先回去修书。”宁青泽道。
宁青泽对于温离百般不上心,处事随意的性子,已然是见怪不怪,温离有意避开何喜不提许是因为温晚的缘故,他不怪,既然封锁了城门,何喜又能逃去哪?
出来时天黑了,街道上张起灯,吆喝声不断。
白衣负手而过,引来路人赏眼。
人流淌淌,如忘川河上满目红莲里的一盏明火白莲,孤独寂寥,格格不入其中。
白影晃晃,恍如隔世。
有个小孩手里举着糖葫芦,拿着一封信挡在温离跟前,咧嘴傻乎乎地笑着,把信递给温离,温离弯下腰接过,刚要开口问点什么,小孩咻地钻进人流里,消失了。
温离很不地道的想起了温晚,像只小老鼠。
温离打开信封,翻开折迭的纸,上面写有一行赏心悦目的字。
温晚在西郊桃林。
温离五指一攥,纸张在手心里化成了屑,字是好字,意,是真不讨喜。
江灵的西郊偏远,是无人居住之地。
满山遍野的桃林,肆意生长。
温离行的快,瞬息便到了桃林中的一处,疾步的风带缀山色的绯红,零落的花瓣绕在身侧,他停下时,依旧洋洋洒洒,不肯离去。
凉凉的勾月栖息在绯色林海之上,桃枝娆娆如那妙龄少女细腻的双手,虔诚地捧着那圣洁的光辉,漏下闪闪烁烁的光影。
四下静谧,只能听见虫鸣在哼着断断续续的小曲。
桃林大,温离借着月光走着,随手折下一支桃枝,乘着晚风,被清香湮没。
景是好景,若不是纸上的字太煞风景,他一定觉得他是来与谁私会的。
夜间的风总是有意无意穿过桃林,犹如调戏妙龄少女的纨绔子弟,撩拨着,戏耍着,明明爱慕着,来来回回,反反复复,不愿离去。
温离能感知温晚就在林间,尚还平安。
他打算寻几处结界的支点为连接展开能够覆盖整座桃林的结界,在他的结界内,一切活物都无所遁形,寻温晚便容易的多。
温离正欲将手里的桃枝嵌入泥土作结界的支点,一株暗器夹着强劲的内力破空袭来,纷飞的花瓣也不能幸免,被暗器穿透连带着成为它的一部分。
温离随手掷出手中折下的桃枝,两物撞击下,温离的桃枝被暗器击落,暗器偏离位置刺进一旁的桃树上,惊落了一地桃花。
温离才看清暗器是随处可见的桃枝,紧紧地接连又袭来几株,温离转身侧躲,又以扇子打落直面而来的一株,他合起展开的折扇,黑衣人持着剑已然逼近他面前。
温离琉璃般的双眸里在映出黑衣人脸上戴有的面具时,恍然间闪过了百世,那面具上飘然的鹤羽,似一柄柄匕首刺进他眼中。
利剑不偏不倚,正中心房,入两寸。
血一下子就涌出,不惊不慌,侵染着胸前的衣衫。
温离僵住,眼神中的意外和讶异似要漫出了眼眶,这副面具与他在天机策时用过的面具一模一样,他是谁!
黑衣人持剑的手指一紧,温离能感觉到刺进他体内那两寸深的冷剑颤了颤,似乎,他对他,也感到很诧异。
为何这人,能杀琴姬,却连他一剑都挡不下。
温离喉中腥甜,嘴角溢出了血,黑衣人面具下的一双凤眸骤然一抬,就如同那悬于巍峨之上的勾月,清冷生寒,没有一丝犹豫,利剑直穿温离的心脏,半寸剑尖露在背外。
温离惯性地一脚退半步撑着身子,徒手抓住胸口贯穿的利剑,脸色煞白。
他右手动作干脆,展开纸扇假意横向朝黑衣人的颈脖划去,黑衣人反应飞快,抽出剑向后退了两步远,面具绳子断裂,随之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