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两正聊着天呢,申医生他们打开门走进来了。
“苏先生,让您久等了。”
苏凌想:还是到这一刻了。他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,好像自己正坐在审判席上,接受法官的最终宣判,他甚至都不知道最后会怎样量刑。
申医生问苏凌:“苏先生,今天眼睛和昨天比怎么样?”
苏凌说:“还是看不大清楚,差不多吧。申医生,没关系,我到底怎么个情况你可以直接说的。”昨天霍斯维就没有让医生在这方面隐瞒苏凌,他是了解他的。
申医生说:“苏先生,简单地说,就是之前您颅脑中的积血没有被很好地吸收,原先可能位置并不是很紧要,就采取了保守治疗,而未被吸收的血块转移,压迫到了视神经,但从片子里看血块不是很大,但既然已经影响到了视力,我看必须要动手术了,而且越早动手术对视力的影响越小,这时候我们都不建议进行保守治疗,药物的作用恐怕非常有限,而且见效也不快。”
苏凌震了震,还是……要动手术吗?他问:“手术……怎么动?”
申医生说:“苏先生,上海那边已经帮您联系好医生了,到时候我们把片子带过去再商量具体手术方案不迟。”
苏凌说:“如果不动手术的话,会看不见吗?”
申医生沉默了一会,回答:“可能性是有的。”
苏凌问:“那动完手术以后,有多大可能恢复原来视力?”
申医生说:“越早动对视力恢复越好,最主要是争取时间,不能让视神经受到更大损伤。”说实话,刚才副院长交代过,对这个病人的问题一定要谨慎回答,但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冷静的病人,也确实无法再隐瞒什么。
苏凌点点头:“必须去上海动手术吗?”
申医生说:“当然我们这边也具备手术条件,但实话说是,上海那边各方面条件会更好一些,毕竟手术是有风险的,能把手术风险降低到最小是最好,您说是么?您放心,我会跟您一起过去的,我的老师在hs医院,到时候他会为您进行手术,他是脑神经外科权威,技术绝对是没问题的。”
苏凌说:“……我知道了,谢谢。”
申医生说:“那我们下午就过去怎么样,苏先生?”
苏凌说:“申医生你决定就好,我都没有关系。”
又去做了一些检查,等全部弄好已经十二点多了,中午小王怕苏凌觉得医院饭菜不好吃,特意去外面买了很多好吃的过来。
苏凌问:“你吃了吗?过来一起吃,这么多怎么吃的完。”
小王说:“好啊,那我们一起吃吧,跟帅哥一起吃饭真养眼呀。”
苏凌淡淡笑了笑,对她说:“我下午去上海了。”
小王帮苏凌在另一个碗里布好菜,说:“去上海肯定比这里好啊,杭州的医院再好也比不上人家上海呢,更何况hs医院脑外科非常有名的哦,当时我们医院费了好大劲才把申医生给挖过来的,苏先生肯定做完手术立刻就好了。”
苏凌说:“小丫头。”这姑娘真讨人喜欢,不该问不该说的都有分寸,性格又活泼可爱,很有教养,难怪霍斯维会让她来照顾自己了。
小王抗议说:“苏先生,我看过你的病卡了,您今年才二十八岁,我都二十二了,您怎么叫我小丫头呢?”
苏凌说:“做护士这么辛苦,你怎么想的?”家里条件好的话,父母都舍不得孩子受苦,做护士受苦又受累,真是奇怪。
小王说:“我以前成绩不够好呗,当不了医生只能当护士了。我喜欢照顾别人,看着别人慢慢好起来我心里高兴呢。”
苏凌心想也是,若不是真正热爱,这一行也真是很难坚持,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生离死别,其实她是乐观性子,尽挑好的说了,殊不知这样更让人觉得不容易。苏凌说:“真是个好姑娘。”
小王难得闹了个大红脸,嘿嘿笑了笑,就埋下头吃饭了。
苏凌静静说:“你这么可爱,以后你结婚的时候我来看你好不好?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。”
小王一听这话,心里难受得紧。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,愣是回过头没让苏凌看见,半晌才说:“苏先生您说什么呢?您一定能好的,申医生不是说了,一点不严重的吗?——一定会好的,行,我结婚了您一定得来,不来我就天天打您的电话,打到您来为止,我缠人的功夫可是本院一流的!”
苏凌在心里叹了口气,说:“傻丫头,我开你玩笑呢,真容易顶真。那还不赶紧把我手机记下去?”
小王这才破涕为笑,乖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。
刚才说那话,说不违心是骗人的。
苏凌自己家里都有个医生,他从小见得也不少了,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,尤其是这样涉及脑部的手术,后遗症和并发症都必须考虑进去,万一……手术失败了,他真的……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如果眼睛看不见了,苏凌真不知道如何继续……生活下去。
如果看不见了,活着不是拖累别人吗?
还不如大学时候那场事故就了结了好了。
苏凌本质上,还是个悲观的人,他对自己也未必有多温情。
所以他那天没有贸然给霍斯维一个回复。
他很害怕再次经历那种得到了又彻底失去的事情。
如果上天是要给他这样的惩罚,他也认了。
两人正吃饭间,霍斯维回来了,小王其实有些怕他,看到他连忙站起来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霍斯维招手让她过去:“苏先生中午吃了多少呢?”